头发珠宝

  金银钻石做的珠宝就见得多了,但是头发做的珠宝似乎听也没有听过。而且也变得有店诡异。早期头发珠宝是爱、友谊和哀悼的象征,随着审美趣味的改变,佩戴头发饰物变成了病态恐怖的行为。

  18、19世纪,用头发制作的首饰盛行一时。维多利亚女王为了纪念死去的艾尔波特公爵,在随后的40年中都佩戴着有丈夫头发的珠宝。这个故事流传极广,也正是因此现代人对头发制作的首饰有种普遍的误解,认为它只是一种哀悼期间才佩戴的珠宝形式,但事实并非如此。美国当代珠宝学家,头发制作工艺专家艾琳·纳瓦拉在《19世纪的头发饰物》中说:早在17世纪,用头发制作的情感珠宝就用来表达对生者的爱或者表达对逝者的纪念……在和艾尔波特公爵订婚期间,维多利亚女王总是在纪念品盒子里放着一绺未婚夫的头发或者佩戴有王子头发的胸针和手镯。所以说虽然早期的头发饰物最重要的功能是作为一种哀悼珠宝,但有时也是为了表达对情人的爱,或者纪念逝去的爱……头发珠宝设计师见证了这一文化的兴衰。

  头发制作工艺的起源
  头发成为人类情感的寄托之物,从某种程度上说是因为照相技术没有发明,或者在早期照相术流传不广的原因。在没有相册之前,多愁善感的女孩子搜集朋友们的头发,制作自己的头发剪贴簿,往往在头发的旁边还写上朋友的名字和头发的来历。拿破仑的怀表链子也是由头发做的,用的是他第二个妻子、王后玛丽· 路易丝的头发。

  用头发制作随身佩戴的首饰,意味着头发的所有者和珠宝的持有人紧紧连在了一起。美国文化史学家海伦·休梅克在《19世纪作为商品化自我的头发饰物》中说,头发作为身体的一部分可以代表一个人,是友谊纽带的象征,可以激起人们的回忆,把逝去的过去带回眼前。除了与情感联系紧密之外,头发的物理属性也很适合制作首饰。从重量来看,头发很轻,也很容易用手编织成二维或者三维形式。更重要的是,头发制作工艺相对简单,不需要专门工匠,业余爱好者也能一展身手。诸多因素促成了19世纪末期头发饰物受到各个阶层的欢迎。

  据说头发制作工艺起源于16世纪的瑞典,后来有部分的艺匠开始为欧洲、俄国王室制作珠宝,随着这些人的旅行,头发制作工艺才慢慢流传到欧洲各国,并且随着移民来到美国。早期的头发珠宝只有少数上流社会的人才能拥有。而且当时珠宝的式样与后来的也大相径庭。在早期的头发饰物中,头发只是一种辅助物,只是传统贵重珠宝——宝石或者珐琅的装饰品。到了18世纪中晚期,头发珠宝不再是富人的专属品了,不过当时头发依旧很保守地附属于传统珠宝——锁在纪念品盒里,放在一幅微型肖像画的后面,有时候还把头发磨碎放在绘画的颜料里。但是头发制作工艺更加大众化,业余爱好者可以根据头发珠宝制作师出版的工艺手册或者妇女杂志上刊登的手工指导,自己动手制作。甚至在学校的手工课上也教怎么用头发制作首饰。美国首次介绍头发饰物制作工艺是在1850年12月出版的《戈迪淑女》杂志上,文章写道:

  所有适合乡村妇女的手工劳作中,没有比我们将要介绍的头发制作工艺更有趣的了,然而以前这种工艺仅仅在专业工匠的小圈子里流传,现在任何一个家庭的起居室都可以变成一个小型艺术工作室了。与编织渔网相比,头发制作工艺更加优雅,让人远离杂乱、肮脏、气味刺鼻等等令人烦恼的不便。

  对于民众来说,更省时不过稍稍费钱的方法是把头发送到作坊去,职业头发珠宝设计师可以制作任何你想要的式样。应该说头发饰物是种很个人化的珠宝,拥有者在乎这种物品所代表的情感意义。虽然当地的手工作坊的制作物很粗糙,不够精美,但是至少你可以放心,你所佩戴的珠宝是爱人的头发,没有被掉包成陌生人的。但是1784年5月,一个名叫托马斯·兰德尔的费城人在美国第一家日报《宾夕法尼亚邮船和每日广告》上发布了一则广告:上次从伦敦来的轮船给我们带来各式各样、铭刻不同箴言的头发制作的戒指。为什么有人会在报纸上刊登从伦敦进口的头发戒指呢?难道佩戴头发首饰已经没有寄托情感的含义完全变成一种时髦行为?要回答这个问题,需要回到头发饰物最流行的19世纪一探究竟。

  风行与衰落
  经过梳理、编织、拧成绺、修剪成型等多重处理,头发才能成为制作个人装饰物的材质。经过如此繁复的处理,头发不再仅是修饰凸显珠宝的附属品,头发本身就成了珍宝,成为了制作手镯、胸针、项链和耳环的主要材质。正是因此,到了19世纪,头发饰物从个人情感的崇拜物变成了值得拥有的珍贵财富,正是这种从浪漫情感到实质珍宝的转变,让头发饰物风靡一时,同时也埋下了它衰落的种子。头发饰物空前的流行产生了巨大的市场需求,仅仅依靠珠宝商人已经远远不能填补这一市场空缺了。因此专业的头发制作工匠自己开张营业,在报纸上登广告,宣传自己能够提供的服务。大型零售商也趁机介入——在美国是蒙哥马利&华德公司和西尔斯公司,他们提供邮购业务,利用这种新的商业体系,头发饰物的销售达到了最高峰。

  邮购业务价格合理,也省时省力,但是把爱人的头发按照邮购目录的指示寄到一个公司,并非没有风险,西尔斯公司在他们1908年的广告上提出警告:我们公司并不亲自编织头发,而是把它们派发出去制作,所以我们不能百分之百担保为您制作的饰物用的是您寄出的头发,这一点顾客必须了解。海伦·休梅克认为,随着头发饰物的流行和广泛传播,到了19世纪末期,头发饰物完全变成了中产阶级的情感消费品。这让头发首饰这种为了纪念活着或者死去爱人的物品变成了一种时尚,佩戴它成了身份的象征。早在1871年《一绺头发 》的作者,伦敦头发工艺制作专家亚历山大·斯佩特就意识到了头发饰物含义的转变:

  对于金钱的贪婪让有些人既不尊重生者的美好感情也不尊敬死者。你把某个朋友的头发送到商人那里,想把它做成某种纪念品,但常常事与愿违,那些头发可能太短,可能质量不适合拉伸,商人们本来应该建议更改设计,制作别的饰物,但是他们知道这样做可能会分文不得,因而他们就用已经处理好的头发代替。就这样那个悲伤的受骗者生活在拥有朋友珍贵纪念品的幻想之中,并不知道令他睹物思人的纪念品实际上属于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没有听说过的人。

  17、18世纪,头发珠宝是爱、友谊和哀悼的象征,它对拥有者的价值也是情感上的意义。然而到了19世纪,消费主义让头发饰物与情感剥离,让它变质成了时髦的装饰品。人们曾经认为用头发制作的珠宝美丽温馨,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头发)留给所爱的人,让珠宝有了比炫耀财富更美丽的意义。随着审美趣味的转变,随身佩戴头发饰物却变成了病态恐怖的行为。所以到了20世纪,佩戴头发饰物的风潮以比它风行还快的速度迅速消失了。